10.混乱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转天早上——是的是转天,他们为了倒时差睡了将近一天——醒来的时候,邬桠发现自己原本半抱半盖的被子有一多半都在狄子夏的身上。
“……破笛子你给我滚起来!”邬桠毫不留情地一脚把狄子夏踹去了床下。
“干嘛啊……”狄子夏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顶着鸡窝头,睡眼朦胧地把头搭在床边,“你有起床气啊一大早的……”
“你忘了今天说好了要去地下墓穴看看了?”邬桠急急忙忙地窜起来,胡乱地往身上套衣服。
“啊好像是……唉唉唉?!【昆古尼尔】都还没到……”狄子夏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不公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会死得很惨的。”
“谁管你。”邬桠急急忙忙地套着昨天穿过的旧衣服,他的行李丢了,自然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公平是啥能吃吗。”
“我说你啊出门在外注意形象,”狄子夏胡乱地翻着自己的行李箱,扔过去几件衣服,“凑合凑合先穿着……啊对了,内裤需不需要……”
“滚。我没有穿别人内衣的癖好。”邬桠面无表情地接过衣服转而向卫生间走去。
“……我洗干净了的哦?真的不用?那你洗完澡要穿着脏的……”狄子夏不慌不忙地倚在厕所门边慢悠悠道。他记得邬桠有点洁癖……
五秒钟后,厕所里传来一声咆哮:“天杀的狄子夏你给我闭嘴拿过来!”
门外的狄子夏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
“哦上帝——该死!”克洛娃拍开一只爬到自己身上的老鼠,狼狈地从骨头堆里面爬了出来,“我们到底在哪里?”
“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穆语用手摆弄着一根根形状各异的骨头,他从骨头堆里爬了出来,怕这堆积在一个砖块搭建的不知道有多深的矩形里的骨头承受不住这个重量,只能半蹲半靠地用一种异样的姿势维持平衡,“果然是……巴黎的地下墓穴?”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鬼地方?”杰拉弥捂着腹侧的伤口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他们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不高,大约一米多,可是谁也不知道下面的水积了多深。
“天知道,大概又是使徒干的好事。”穆语慢慢地探着身子下去,令他感到无比的庆幸的是,水不深,只是堪堪淹没了一半的小腿。
“哦天……我就听说巴黎地下墓穴最近有部分漏水……”克洛娃小声地嘀咕着,也下来了,冰冷的水并不怎么干净,夹杂着无数的灰烬和尘埃,晃动间的触感令人厌恶。
“……你们谁知道这里的路怎么走?”杰拉弥也跳了下来,问出了一个很是关键的问题。
“……这个任务不是我们负责的,谁会去研究地下的地图……”克洛娃有点尴尬地抽抽嘴角。她向两边看看,并不十分规整平直的狭窄小路,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他们手里昏暗的手电筒,脚下的水偶尔被他们的走动搅起一片沙子和稀疏的淤泥。
手电筒的灯光扫过,克洛娃看见了一些貌似有些年头的牌子——上面依稀地可以看到一些地名。
灯光扫过的更多的地方,尽是枯黄的骨骸,不成型地挨挨挤挤地堆积着,恍然间几乎成为了一个整体,一个巨大的墓碑。
“我好像……听见了一点声音。”穆语轻轻地移动着,他在努力地听取空气里传来的讯息。
“……有点像祭祀的歌,大概是一些奇怪的信仰者的地下派对。”杰拉弥放轻了嗓音。
他不希望被那些人注意到。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专注地信仰着什么黑暗的事物,又是否已经如同黑暗里隐藏的魔鬼一样,渴望鲜血。
“……果然已经完全失联了……”克洛娃放弃一般地甩了甩通讯器。
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他们还未爬出那恶心人的骨头堆的时候,他们在休息的时候无数次尝试着联络,可是都失败了。完全没有任何的信号。
“这下子,有点麻烦了……”穆语不由得皱着眉呢喃着。
在这幽暗的地下,四面尽是枯骨与污水,不远处传来奇异而刺耳的歌声,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的联系,他们的周围仅剩下队友。
该往哪里去?
……
“该死……怎么会突然就失联了的?!”柏木狠狠地砸着桌面,面前巨大的世界地图投影上,有着不同颜色的标识以及人名和简单的资料。就在不到十二个小时之前,仪器中穿出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有三个人从地图上消失了,一瞬间,完全没有任何的预兆,并且之后完全联系不上 。
“这……这个……”就连沈愉都有些慌了,她难得正经而且严肃地站在桌边,抢走了某个工作人员的控制权,十指噼里啪啦地敲打在键盘上,屏幕上的对话框在一层层叠加,地图翻转不停,但是一无所获。半分钟后,她放弃一般的直起身,眉头紧皱,“要命了……他们……我记得他们是被派去了泰国?”
“泰国……泰国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了,之前就有过一队【普通型】在那里……失踪了三年都没找到……”沈愉的十指又开始飞快地敲打在键盘上,就好像她的手速快一分,就能让失踪的人多一份存活的可能。
一旁的人没有一个闲着的。虽然这些人平时被戏称为屋里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计算机结婚了的大闺女,但是谁都知道,最中心最重要的人,是他们。
“柏木分部长?”一位刚刚经过了重重关卡进入这个地方汇报的研究员轻声道。
“怎么?”大概是事态严重,柏木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吓得那位研究员一个哆嗦。
“那个,我是新来的沈部长的组员……有一件事……”研究员递上一份报告,“这是科研部最新研究的课题中的一部分,我觉得您有必要看一下……”
柏木接了过来,他看了眼报告的厚度:“关于什么的?”
“关于巴黎地下墓穴。”研究员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不由自主地纠缠在了一起,似乎是怕自己说错了话搞砸了,但同时他的语气却非常的坚定。
“巴黎地下墓穴?”
“是的。”研究员快速而肯定地回答道,“关于巴黎地下墓穴,我们参考了神曲的部分章节,圣经,关于各国古代的古墓遗址,包括世界七大奇迹中已经消失的部分,还有一些未解之谜……最后我们有了一个猜测。”
“什么?”柏木索性把报告扔在了一边,听他讲。
“算上犹大,上帝一共有十三位使徒。而目前我们已知的是十二使徒,而这个数字是十几年前的灾难中,我们见过使徒并且证实了的准确数字。可是我们无法忽略犹大,他到底也还是使徒。那么犹大这位第十三使徒在哪里呢?”研究员说着,看向柏木的眼睛闪闪烁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巴黎地下墓穴?”柏木的声音冷得已经不能再冷了,“……这种荒唐到了无厘头的猜测你们科研部也敢得出?科研部不应该这么不严谨!”
研究员被吓得一震,但还是坚持道:“那么退一步讲,巴黎地下墓穴里,就算不是第十三使徒犹大,那也一定埋藏着什么非常危险的人物。危险到了……那里早已成为地狱。”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柏木审视着面前的研究员。一看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并不是说他真的是个孩子,只是这世界上永远都有人纯粹到了让人想叫他“男孩”的地步。过于天真而且毫无防备,他最大的心机都留给了研究。
“很多的东西糅合在一起让我们得出了这个结论……尤其是在一位强大的【制裁者】被重伤遣回之后,虽然这个所谓的结论还只是个猜测,但并不是毫无可能。”研究员的语气很镇定。
“……可是这样的猜测又能有什么用呢?”柏木看向巨大的立体地图投影,一个个【制裁者】的标志在上面闪烁,这证明他们还活着,“人都派出去了。”
勇士们已经踏上了无法回头的路。荣耀或是死亡,他们都只能独自品尝,独自担当。
“柏木分部长。”一位研究员面对着电脑屏幕,声线有轻微的颤抖。
“怎么了?”柏木感觉有点轻微的烦躁。这都是什么事啊……
“刚刚FBI发来了加密消息……国际情报参照通缉令中已被捕入狱的常澜,代号离歌,越狱了……”研究员正在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声线的平稳。
“……他妈的……他他娘的是个连环杀人犯!”而且还是身上带着无法剥离的【五号兵器】的【制裁者】。
……
“我说小夏,你这不会是预谋好了的吧?”视频通话中的狄斐莲一边擦着指甲油一边怀疑地看了看狄子夏,“让小邬桠穿你的衣服,你这是打算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你的标签啊?”
狄子夏一脸的尴尬:“姐,姐你的智商呢?我预谋会把我自己打怪必备用品都预谋没了?”
“嗯,也是,你也没那么缺心眼。”狄斐莲点点头,“……小夏。”
“嗯?”
“……你记住,出门在外……别太……”狄斐莲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别太放纵?张牙舞爪?还是肆无忌惮?
“好啦姐我知道了,我不会那么缺心眼的。”狄子夏安慰道。
“如果你不那么缺心眼又怎么会淌进这浑水?”狄斐莲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你知不知道当初……”
狄斐莲猛地住了嘴,仿佛嘴里有一只不能放出的洪水猛兽,一旦张嘴便会如同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切灾难迸发而出。
“当初?当初咋了?”狄子夏就像是没有注意到狄斐莲的僵硬一样问到。
“没事了,总之小心……多照顾照顾邬桠。”狄斐莲迅速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喂姐!姐啊!我才是你亲弟弟啊!为什么要告诉我照顾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是……”狄子夏无奈地关了电脑,一回头发现邬桠正走过来,身上穿着狄子夏的衣服,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怎么了?不是说要跟你姐……”邬桠奇怪地看了一眼关上的电脑。
“她挂了。”狄子夏一想这话不太对,补充道,“她电话挂了。”
邬桠点点头,坐在一边擦头发。
“喂邬桠,问你个问题。”狄子夏翻了个身转向另一边的床边,用手指戳着邬桠的手臂——嗯触感不错,看来打架多了也有好处。
“嗯?”邬桠慢悠悠地回应道。
“就是如果——如果跟家里人吵架了,也不是,就是有点尴尬——也不对,呃,怎么办?”狄子夏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有用的话。
“你跟斐莲姐……吵架了?”不可能啊……斐莲姐那个御姐绝对是把狄子夏管得死死的……大概?
“不是,就是感觉……她有事瞒着我。”狄子夏有点疑惑道。
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狄斐莲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很正常啊。”邬桠把毛巾扔去一边,揉了揉自己半干的头发,他突然问道,:“你带剪刀了没?”
“啊?”话题转移太快狄子夏完全没有注意,“带了……我带了。”
“我想用一下可以吗?剪个头发。”邬桠扫了扫额前的头发——是有些太挡眼了。
“啊,好。”狄子夏从包里掏出来一把瑞士军刀递给他。
邬桠看着这个还没有自己食指长食指粗的瑞士军刀沉默了。
“……出门在外你就不能带点大号的有威慑力的?”邬桠吐槽道。
“……你怎么不吐槽我是怎么把它带在身上带上飞机的?”狄子夏同样吐槽道。
“算了……”邬桠揪起一撮头发就要剪,被狄子夏拦住了。
“虽然你没有我长得帅,但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狄子夏话没说完邬桠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滚破笛子。”
“你会剪吗?”狄子夏龇牙咧嘴地问道。
“不会。”邬桠实话实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ಡωಡ)hiahiahia 来吧把剪刀和你的人头放到我的手上来!……嗷嗷嗷!疼!”狄子夏话音未落就又被重击。
“你会?”邬桠表示非常怀疑。
“不会,我姐会一点……那也比你自己在那折腾强,再自己弄成个斑秃……嗷嗷嗷嗷嗷嗷住手!”狄子夏被再次重击!恭喜出局!男主角被打残大坑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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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我是开玩笑的,破笛子还要和黑乌鸦相爱相杀个前三生后三世呢。
“好啦好啦,我会认真帮你剪的……剪刀给我。”狄子夏惨兮兮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邬桠伸手。
邬桠把瑞士军刀递了过来。
狄子夏恍惚间出现了一种错觉,他用力地攥紧了手里冰冷的瑞士军刀,以确认手里抓着的不是【十三禁约】。
的确,不是那把冰冷的刀刃。瑞士军刀侧面的金属也并不是那么的冰冷,还能够感觉到一点邬桠的温度。
于是狄子夏放心地把剪刀打开,朝邬桠招招手示意他坐近一点。
“咔嚓、咔嚓……”
细小的声音充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大人的世界我无法理解,他们总是很奇怪,扮演着奇怪的角色,或者做着拙劣而必要的伪装,而这项技能无疑会在无意间教授给孩子。”邬桠的视线移向了一旁,他的手里抓着半扇羽翼形状的黑色发卡,“于是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变得冰冷而令人窒息。”
“有多少必要的思考被认为是矫情?有多少人思想的翅膀被束缚在了摇篮里于是只能一辈子走着已知的路?”
“他们很极端,一部分认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幼稚,天真,傻得可怜。另外一部分认为孩子都会变成大人,他们懂得已经很多了……有的时候,孩子担心家人,却会被误解为求安慰,或者无视。而有的时候,当孩子需要安慰的时候,他们却不见了。”
“偶尔他们的伪装被蹭破了,就当作没有看见好了……”邬桠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碎头发迷了他的眼,“沉默是最好的避免矛盾的方式。少说话,多做事,做自己该干的,远离他们不希望你触碰的,在很多时候,你只需要低头,点头,然后说‘知道了’‘我错了’‘是’‘不是’‘对不起’‘谢谢’‘祝福您……’等等,就够了。”
“然后变成他们希望看到的模样?”狄子夏问道。
邬桠没有回答。狄子夏当他默认了。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的矛盾激化。”邬桠的眼睛撇向一旁,银色的如同笼中野兽,冰冷而无奈。
“这样妥协……甚至可以说是圆滑了。我不记得你是这样的人啊。”狄子夏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谁的伪装和改变不是被逼无奈?这么想想其实孩子和大人也没有区别,不是么。”邬桠闭上眼睛,狄子夏把他的头轻轻的偏转了一个角度,“我的那些亲戚……我也倒不清辈分,父亲和母亲两边的人都有,不过父亲那边的好一点。不过总的来说,都不怎么喜欢我的。偶尔父亲过年回来去串串门什么的,我除了沉默,什么都不敢。原先住在亲戚家的时候……也是。”
狄子夏不说话了。他知道也许有些事,或者说一些年代久远的伤口,没必要撕开了撒上一把粗盐然后告诉他嘿朋友我这是为了你好。
“……过了暑假,你就不在市里上学了?”狄子夏问到。
头发剪了……是下定决心了吧。
“嗯。我会去亚洲分部或者总部上学……也不是义务教育,没关系的。前些天校长知道了【诺亚方舟】找过我,还跟我聊……其实主题就一个,同学反正就你这成绩高三也去不了什么好大学你就被诺亚方舟收了吧别给我们拉平均分拉一本率了。”
狄子夏无奈地撇撇嘴,他微微思考了一下:“那我跟你一起去。”
“啊?”邬桠猛地睁开眼,“我觉得斐莲姐……并不喜欢你掺和诺亚方舟的破事。”
“你掺和我为什么不能掺和?再说了……现在的学校也怪无聊的,我得把第一名的奖学金让给别人得得不是吗?”狄子夏呵呵道。
“我说你……算了,拿你没办法。”邬桠无奈道。
有一个相对无言不尴尬,相互唾弃却依旧不离不弃的朋友……是多么难得。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拱手让人?
“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对我的欺骗,隐瞒,限制,牵制,甚至是控制。”狄子夏的语气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
“嗯。”邬桠应着。
“唉对了,你是什么星座的?”狄子夏突然问到。
“双子。”
“是嘛,我还以为你双鱼。”
“为啥?”
“原来在往上看过一段话……‘双鱼是一个由极端混合而成的矛盾体,他们向往光明又沉溺于黑暗,他们自信又自卑,他们敏感细致又麻木迟钝,他们热情如火又冷若冰霜,他们绝对信任又很多疑。’很像你啊。”
“精分成这样真的不是双子吗?”
“你在黑自己吗?”
“滚!这段话说的明明也很像你!”
“我是白羊座的!”
“白羊切开都是黑的!”
……谁还记得今天是要集合去巴黎地下墓穴的?
ps:下周期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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